第三章、 新的名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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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漫山修竹，青翠遮天，一条不宽的鹅卵石小径迤逦悠长，小径的尽头是一座古色玲珑的亭子，六根木柱相聚均匀，柱子通红无任何雕刻绘制，它们笔直而立撑起着亭顶，亭顶六角飞檐翘角并伴有瑞兽装饰。亭子不大也无过多装饰却格外的精致，尤其在这青山翠竹中显得格外的宁静幽雅。

    亭子正中有一张圆形原木色桌子，其周围有着同样颜色的四张凳子。此时凳子上正坐着一位黑发老者，他眉头紧锁不断用手敲击桌子，焦虑与不安写满了他的脸上。

    亭子中的一根柱子旁边还站着一位白发老者，他看似眺望远处，实际眼中无景陷入着沉思。

    风掠过，竹林沙沙作响，打破静谧。

    “我那里火红似海，与这里满山青翠真是风格迥异啊！”白发老者率先打破了平静。

    黑发老者没接话，表情肃然似有千愁万苦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白发老者看了眼黑发老者不禁长长叹口气问道：“还没找到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，一点头绪都没有。”黑发老者终于开口，声音有些沙哑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，我的老朋友，这件事关系太复杂了，我不可能调动军团任何力量帮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理解，身处你的位置要考虑事情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身不由已啊！其实我也一直很看好他。可惜了，他们这一家族天生就是要与命抗争啊！”白发老者感慨着。

    黑发老者突然一拍桌子愤愤道：“这事创神殿脱不了干系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一把年纪了脾气还是如此火爆。”

    黑发老者起身道：“不行，我得去找老余在商量一下。我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黑发老者说完就大步流星向外走，他动作非常敏捷丝毫不像一位花甲老者，短短数息功夫人影就消息在茫茫竹林中。

    白发老者目送他离开而后双手背后再次眺望远处。良久，白发老者不禁自语道：“一身紫光，耀如千芒，片叶浮云，忠字铭心。”

    轻风过，竹摇曳，声音久久回荡。

    图安领着几个手下大摇大摆的走在喧闹的街上，街道有人见他立刻点头哈腰，有人冷冷瞪着他，更有许多妇女看见他走过来时赶紧把孩子拉进怀中。图安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举动，他手中提着鸟笼，嘴中哼哼的小曲，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，他正晃着脑袋正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乔老，他兴奋边跑边高喊道：“乔老，乔老，这几天有什么收获吗？”

    乔老驻足，看着图安直接开口说道：“那件百年银蚕衣别人看过吗？”

    “当然没有，就算别人看了，我相信在磐岩城没几个人能认识。”图安仰着脖子，一副高傲自信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现在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图安垂头丧气道：“可惜啊！在庞拖的手中，虽然他不识货，但也不会轻易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乔老点点头道：“把那小子从监狱中提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提出来？”图安先是一惊，而后满脸堆笑，“我就知道他身份不简单，我这次真捡到大便宜了”

    乔老看着图安双眼冒着钱币，立刻泼冷水道：“我没看出他有什么特殊身份，应该也不是出身哪个名门望族。”

    图安立刻追问：“这小子是不是哪个隐居氏族族人。”

    乔老一直半垂着的眼皮抬起来仔细打量着图安，他平淡道：“你想多了，另外把他升为一等奴隶吧。”

    图安不满道：“没什么价值，我凭什么花重金把他提出来，还要升他奴隶身份，那可是需要花很多钱啊！”

    乔老没理他径直往前走，可没走几步又停下来，回头突然道：“善待他日后对你有好处。”

    图安留在原地摸着下巴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

    数日后，一条长长走廊地面铺着深黑色方砖，墙面两旁火把密布映射着整条走廊变为了橘红色，在橘红色光芒照射下两道欣长的黑色影子由远而来，走在后边的正是一直被关押的年轻男子，男子身穿着乔老给他的灰色粗布衣，衣服简洁无任何花纹镶边却朴素干净，对于他来说这已经很知足了。男子一改之前颓废，笑容若隐若现挂在嘴边，走起路来也相当的轻盈。时间不长他便跟随前面的人来到了一扇黑黢黢的大铁门前。

    男子驻足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，在他前面人已经高喊“开门”，接着黑色敦厚的大铁门缓慢开启，男子本能用手遮挡住眼睛，他怕长时间的不见日光会一时适应不了。

    男子从指缝中看着开启的大门心也随之剧烈跳动着，那缓慢开启的大门仿佛正开启着希望。

    当大门完全打开时，男子完全笼罩在白色光束中，他紧闭双眸感受着光亮。很柔，很亮，却没有想象中的刺眼，他放下手缓慢睁开眼睛，一片柔和白光他没有一点不适。

    男子大步迈出铁门，外面浩瀚的天空灰蒙蒙一片，不阴暗足够明亮，难怪男子没有感觉到刺眼。

    男子双臂张开并挺直腰板，他全身紧绷深深吸气，一阵风掠过，他黑色头发飘荡着，菱角分明的脸庞挂着一丝疏淡的笑容，最后他吐出一口混沌浊气整个人精神气爽。

    “看你气色不错。”

    男子闻声瞧去，乔老拄着拐杖正含笑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乔老，你我萍水相逢这么帮助我，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。”忘名向乔老深深鞠躬。

    乔老摆摆手道：“我？我可没那么大能耐。”

    “无论怎么样，这份恩情我记下了。”男子诚恳道。

    “先不说这些了，你忘记叫什么，现在总要有个名字。我先帮你起一个。”乔老思索一下道，“反正也是暂时的名字，那就暂叫忘名吧！”

    “忘名？忘记自己的名字吗？”男子自嘲一下然后点头道，“好。”

    乔老盯着忘名小声道：“希望你日后人如其名吧。”

    男子沉浸在要出狱的喜悦中，他丝毫没有在意乔老的这句话。

    “走吧，我陪你逛逛。你即便没失忆也应该从没来过这里。”

    乔老拄着拐杖一步步向前走，忘名紧跟在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他们走在一条不宽的石路，石路凹凸不平许多地方裂痕交错，而石路两旁没有任何商贩，只有人或站或坐，他们都衣着破烂带着铁质脚链，个个灰头土脸眼神中尽是迷茫。忘名一身素净的粗布衣反倒在他们中算很不错了。

    “磐岩城本身就是一座大监狱。”乔老解释道，“在这座城市，主要有三种人，士兵，奴隶主和奴隶，没有居民。来到这里的犯人自动成为奴隶，不同的是他们会被关押起来等候裁决。你现在看到这些人都是奴隶，他们时刻等着被贩卖，没卖出去就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，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市。”

    忘名不禁皱眉，而后想到了什么自嘲道：“我和他们身份都是一样吧！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乔老说，“你现在还是奴隶身份，不同的是你现在是一等奴隶。”

    “一等奴隶？”忘名一脸不解。

    “这里奴隶分为三档，三等奴隶就是关押在这里的罪犯完全失去自由，二等奴隶就是你看到这些带脚链的人相对自由。”

    忘名直接开口道：“一等奴隶就像我这样，只要不出这座城市，可以自由活动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真得很聪明。你只需要每天早晚向所属奴隶主报道就行，自由度还是很高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还是奴隶身份。”忘名叹气。

    两人顺着石路继续前行，忘名没有想到这条弯曲小路这么长，他曾想过这座磐岩城规模城不小，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大。

    乔老看出了他的疑虑解释道：“磐岩城在黑暗之域都算比较大的城池了，这里牢房过万，可以同时关押三万左右犯人，至于居住在这里的奴隶就更多了，可以达到十几万，因此这里又是晋元大陆贩卖人口的中心。在这里‘人’被明码标价如商品一样被自由买卖，黑暗之域的臭名昭著一半都源于这座城市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这座城市还有什么名称吗？”乔老回头像考问学生一样看着忘名。

    忘名一愣，他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名称浮现，他不确定便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“这里又称为魂曲之城，据说晚上城里常常有奇异声音，似哭泣似歌唱，凄婉低沉。久而久之，大家称声音为亡魂曲，魂曲之城这个名字因此而得来。”

    忘名追问道：“真的有这种声音吗？”

    “我来到这里有几年了并没听见过什么奇怪的声音，不过这座城市因为种种原因死的人太多了，有点传闻也不稀奇。”

    乔老说的轻描淡写，忘名心却沉下来，他不自觉看了看周围，生病受伤的人们靠在墙边痛苦呻吟着，年迈的老者躺在冰冷的地面无助望天，妇女抱着孩子惶恐蜷缩在角落，枯瘦的孩子天真看着路人，老弱病残在这座城市的结局只能以悲惨形容。忘名压抑着心情，不忍去看两边人群中那一双双毫无希望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