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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几日,德阳帝的赏赐下来了。
苏清漪的尸首是在骊成郡主府内被发现的,这件事情只有皇家和苏府知晓。苏厝为礼部侍郎,德阳帝便不能不给自己的臣子一个交代。
又加上在这件事情上,苏厝处理的近乎完美,没有任何声张,也无损皇家声誉。
德阳帝有所表示下,就赐给了苏府一些珍宝贵器。
苏厝得了这些赏赐后,要诸位小姐姨娘,都来主院挑选,也算是当家的一个心意。
诸人都兴高采烈的去了,十三姨娘那边,自然没有人敢去通知。那海棠阁就像是过了花期的海棠一般,瞬间败落。就连那些婢女路过时,也会绕着走远。
苏厝的安排,哪怕只是心意,也不能掉以轻心。苏韶音穿戴完毕,瞧着外面一片雪白,像是给大地和那青色的砖瓦披上一层洁白圣洁的面纱。
没人清楚,那面纱下遮盖的,到底藏着怎么样惊心动魄的阴谋。
苏韶音刚走出院子,就看到穿着新衣的苏子佩兴高采烈的朝她走了过来。
就知道苏子佩沉不住性子,看到什么好东西,就要一个劲儿的往外掏。唯恐别人不知道,她如今富贵了一般。
这一切,都按照苏韶音的计划,正在进行。
老夫人这匹流光缎,是钴蓝色。
这颜色放在年轻小姑娘的身上,有些老成。只是苏子佩这衣裳样式奇特,加了一些金线绣纹后,竟只多几分贵气,不显得老成沉闷。
怪不得常说,人靠衣装。
苏子佩今日里选了一对祖母绿的耳环,衬的肌肤莹白赛雪。她梳双发髻,一边一个小巧的碧玉簪,衬的整个人机灵可爱。
“三姐,你今日好美。”苏韶音这一刻的夸赞之词,倒也不是作假。
苏子佩闻言,立刻羞红脸颊,摆摆手的样子含着三分羞怯:“四妹就不要打趣我了。”
苏韶音也不多做文章,对苏子佩笑笑,提议一起去裴氏那里。
如今苏子佩和苏连音明面上都不加掩饰,已经开始闹不和。这一刻她们两个人没在一起,也不出意外。只是苏子佩的心思,未必也太明显了一些。
苏韶音低调是真,可却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。
但是苏子佩好像是把她当做了软脚虾,也想着随便拿捏。她出门的时候,就看到苏子佩在院子外等着自己。怕是早就存了心思,想让她变成了那衬托之人呢。
想到这儿,苏韶音嘴角的笑容就更明显了一些。
从刚才开始,苏子佩就犹豫着要不要挽着她的手臂亲热一些。也不知是不是担心这样有些唐突,还是担心会弄皱自己的衣服。迟疑之后,苏子佩到底还是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。
到了裴氏的兰心苑,几人站定时,苏连音立刻羞恼的走上来,扯着苏子佩的衣服骂道:“你这是什么时候藏的衣服?你怎么这么虚伪,竟然都不告诉我一声!”
这一刻,裴氏和苏厝还未出现,也就她们几个庶女等在屋内。苏连音没什么顾忌,手下就开始了没有轻重。
这衣服是昨日里赶工做出来的。苏子佩瞧着那精湛做工,不由得感慨,果真是京都第一织造坊的绣娘才能绣的出来。除了收取的银子多些,其他简直完美。
也怪不得,她那个嫡姐苏婉容的衣衫,都是在那织造坊内做出来的。
苏子佩本来有些舍不得穿,可第一次得这么好的绸缎,她总有些心痒痒,想要拿出炫耀一番。今日早上思来想去,还是穿在了身上。
看着镜子里的可人儿,苏子佩一颗心就飘飘然起来。
仿佛可以看到未来,那些达官贵人们,凑在自己面前献殷勤的模样。
这会儿被自己妹妹这般不留情的拉扯,苏子佩立刻变了脸色,愤恨的掰开苏连音的手指:“你滚开!”
反正没有旁人,说话时也没有诸多顾忌。
苏连音气的牙疼!自从骊成郡主府邸归来,她这个姐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。平日里,苏连音心情不悦,可以拿自己这姐姐出出气。可这会儿亲姐欺负不了,苏韶音也羞辱不成。那在这苏府内,不就她的地位最低么?
不成,这不成!
苏连音越看这流光缎做成的衣服越嫉妒,下意识上前撕扯时,苏厝出现了。
在苏厝身后跟着的,是满脸含笑的裴氏。瞧裴氏的神情,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好事。
苏韶音一颗心骤然收紧。
她忽然不安起来,觉得是有什么事情,被自己漏掉了一般。
裴氏笑吟吟的要管家搬上那箱子宝物,抬眸的瞬间,看到了苏子佩,目光在她身上微微顿了那么片刻。
在整个京都内,流光缎也不过十匹。饶是裴氏见多了宝贝,也不免觉得这绸缎稀罕。这会儿穿在苏子佩的身上,她怎么不觉得奇怪?
裴氏皱起眉头,神色立刻不悦起来。
现在她女儿容貌被毁,尚未恢复。这苏子佩就各种招摇,莫不是想越俎代庖?
真是大胆!
苏厝想起苏清漪惨死模样,心中不忍,看着自己这几位女儿的目光中,难得的多了几分父亲的慈爱:“这些都是平日里见不到的好东西。不乏一些珠宝首饰,你们这些姑娘家的,不就爱这些宝石头面么?都来看看,看有什么喜欢的,只管挑走。”
苏厝这话放出来,苏韶音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。
她父亲这般大方,裴氏神色无动于衷。这说明,那真的上好的宝物,早就被苏厝挑了出去,送给了苏婉容。
这就是这一刻苏婉容还未出现的原因么?
呵。
苏韶音心中刚涌起的那抹温暖,瞬间消失殆尽。她的这位父亲,行事做事,真的从不超乎她的意料。
他这般无情,她为何要有义?
苏连音听到苏厝这般开口,神色里难以掩饰激动,快步上前,就在那一口朱红色的箱子里翻找了起来。今日里受了太多憋屈,这会儿可要找一副上好的宝石头面,才能抚慰了自己的心呢。
苏子佩见状,不甘示弱,也快速上前。
就只有苏韶音慢悠悠的一步步走上去,等待在这两位千金小姐身后。
平日里悉心教养的女儿,这会儿就为了那一点首饰,竟然像是泼妇一样在争抢。苏厝看到这里,忍不住摇头。
上不得台面,能有什么作为!
裴氏看到苏子佩和苏连音几乎大打出手,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得意的笑。瞧见没有,这些卑贱的庶女果然不堪大任。现如今只是一点小小的试探,就原形毕露。
何足为惧?
裴氏轻哼一声,目光和苏厝一起,同时定格在了苏韶音的身上。
木椟在前,珠玉在后。这对比之下,苏韶音秀丽端庄、兰心蕙质,瞬间便跃然纸上。
有些时候,不争不意味着要输。这只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,仅此而已。
苏厝见状,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。他这个女儿虽然最不打眼,可若是要仔细看去,便能看出苏韶音面容清丽,蛾眉皓齿。
裴氏见苏韶音表现的落落大方,猛然握紧手心。
这丫头,到底是什么情况?!
裴氏忽然觉得,这个苏韶音若是不能小心处理了,以后怕是要成为她的心腹大患!
苏婉容便是在这时,姗姗来迟。
那些来自德阳帝的赏赐内,最好的红宝石和金簪,都送到了苏婉容的芙蓉阁内。只是裴氏不喜欢落人口舌,这才要自己女儿演一出戏,象征性的走一下过场。
苏婉容仍旧戴着面纱,可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不似往日含情脉脉。不仅如此,苏婉容这一双眼睛里能看出来的,还满是戾气!
她这几日里,过的一点都不好。
那身上的疹子经御医查证,不是什么疫病。
玉芙听到这儿,跟着松了一口气。
她生的也算花容月貌,若是也传染了这红疹,怕是出不起大价钱看病。对女儿家,容貌就意味着天。她毁了容,再想有一个好归宿,是难上加难。
苏婉容余光瞥见玉芙松了一口气,立刻恼怒的在玉芙脸颊上重重扇了一记耳光。
一个下贱奴婢,竟敢在她面前表现出嫌弃的神色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!
只是那御医虽然证实这红疹不是疫病,也开出了治愈伤口的良药。说是抹上去,就能让伤口平复,不会留下疤痕。可对于这红疹到底是因何而出,御医也只是束手无策。
这几日,苏婉容的红疹虽然没有再出,可脸颊上的痛痒却还是止不住。她不敢抓花自己的脸颊,怕留下伤痕。
但是跟在苏婉容身边的玉芙,便没有那么幸运了。
往日里,因着自己是苏婉容身边的大丫鬟,玉芙趾高气扬,动辄便教训其他的婢女。可没成想在苏婉容生红疹这段时间内,她这个大丫鬟的身份地位,一落千丈!
在苏婉容脸颊痛痒难耐时,便会拿身边人发泄。正巧玉芙在旁伺候,不免就会被针对一二。
这才几日过去,玉芙浑身都落下了伤。
可偏生苏婉容不愿破坏自己活菩萨的名声,除了玉芙身子上的伤痕外,她从不对玉芙这张脸下手。可越是看着玉芙的脸色姣好,肤如凝脂,苏婉容心中就越是气恼,那手下的就越发毒辣。
玉芙唯唯诺诺的跟在苏婉容身后走了进来,看到站在红木箱子前的苏子佩时,瞬间愣在了当场。
这不是小姐前几日里,去做的衣服款式么?
而且这缎子,瞧着怎么那么像是小姐的流光缎?
只是苏婉容的缎子是粉色的,这缎子是钴蓝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