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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的昏迷,对我来说是一次没有过的体验,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个人脑子空空什么也不知道,却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感觉。
那种感觉很奇妙,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接进死亡,当我在这种恐怖的感知里惊醒的时候,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。
说这里简陋是客气的,其实要是真形容起来,这间简陋的小木屋简直已经到了破烂危房的程度。
周围组成墙壁的木板,可能是因为年头太久的关系,已经变黑甚至有些发霉,房顶的木板有些已经破了大洞,能从那些洞口处看见一片片叠加很厚的稻草。
我身下躺着的是一张很硬的木板床,虽然有褥子,但仍是让我感觉后背一阵冰凉。
但这种冰凉的感觉并没有让我不适应,反倒让我感觉很舒服,一种知道自己还活着的舒服。
我适应了一下屋中的光线,动了动眼睛去看我的身子,我发现自己此时是光着的,只穿了一条内裤,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,上面包裹好了纱布,看样子应该是专业医生做的。
这个发现让我很惊喜,但同时也让我很担忧,我惊喜的是知道自己被人救了,担忧的是我身上的东西此时都在哪里。
我努力的转头向四周看去,发现我的金表就在我的枕头边上,这块表是以前我和大明吃霸王餐抵押给人家的那块红宝劳力士,它是我在澳门做老千的纪念,我这些年一直带着。
我看见金表还在的时候,忍不住皱了下眉头,随后我努力抬手,想要看看我脖子上的项链在不在,结果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此时虚弱的可怕,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半个月没吃饭一样,竟然连手都抬不起来。
但让我欣喜的是,我的项链还在。
那是一根黑色的皮质项链,上面穿着一个有点女气的心形吊坠。
这个东西很重要,它是朴西蕥早前在录像厅里交给我的内存卡,这张内存卡里有风哥的秘密,她走的时候告诉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,我一直贴身带着。
眼见重要的东西都在,这让我不由的放下了心来。我的眼睛漫无目地的在小木屋里扫来扫去,我想到了一件事情,觉得救我的人,很可能就是小木船上的那个女孩。
这话说来可能有点逗,我明明劫持了人家,人家竟然还把我救了,这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。
我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老脸有些发红,觉得对那个漂亮的女孩有些愧疚,我瞧着枕头旁边跟了我多年的红宝劳力士,心想我不能让人家白救,我要报答人家。
就在我心里想着的时候,我听见小木屋的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,那声音我没听过,她说的是缅甸话,通过声音的辨识度,我觉得应该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。
这可真是奇怪了,难道救我的人不是那个姑娘,我刚刚这是想错了?
我心里有些疑惑,不明白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,我静静的盯着门口,不多时我看见一个身穿花绿上衣,下身围着一个黑格裙子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。
这个中年女人的肤色很黑,她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汤碗,我没有见过她,根本不知道她是谁,所以不由的愣住了。
见我目光诧异的打量她,进屋的这个中年女人也愣了一下。
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,随后嘴里嘀咕了一句我听不懂的缅甸话,就转头对着小木屋的门外喊了起来。
这个中年女人的喊声落下,小木屋外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应了一句,那声音听起来充满了青春活力,我心中一暖,知道我没有猜错,这个女孩子的声音,正是先前那个救我的划船姑娘。
“你没事……了吧,吃点东西……吧。”
就在我心里暗自放心,知道没有遇到意外状况的时候,进屋的这名中年女人已经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汤碗放在了桌上。
她的中文很生硬,听起来有些别扭,但我还是礼貌的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对她笑了笑,默默的闻着那汤碗里飘出来的淡淡鱼香味,嘴里忍不住涌出了口水。
那是一碗清汤清水的鱼汤,要是在平日里也许我都不会吃上一口,因为它太轻淡了。
但此时我却发现自己的胃里饥饿难耐,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,只觉得自己已经饿的不行,真是恨不得屋里的中年女人能喂我吃上几口,我都有信心把整个汤碗吞进肚子里。
我看着屋中脸色不咸不淡的中年女人,强忍着嘴里的口水,努力让自己的窘迫在她面前显露出来。
过了能有半分钟后,我看见一个欢快的身影款步走进了小木屋的门口,那个身影围着一条橘红色印着向日葵的彩裙,上身是很朴素的一件洗的有些发皱的白衬衫,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,衬托着小麦色的皮肤,和带着浅笑的俏脸,让人觉得如同六月的骄阳,甚是惹火亮眼。
这个好似骄阳般的漂亮女孩子,正是先前救我的那个缅甸姑娘。
如今第二次见面,我心里一时间有些五味繁杂,形容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。
我首先想到的第一点是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,上一次的事我把她吓的不轻,没想到人家竟然在我危难的时候没有记仇,反倒还救回了我这条命。
我想到的第二点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。
要知道我此时几乎和光着没什么区别,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站在我的面前,还是我的救命恩人,此情此景,我怎么能不老脸发红,显得无地自容呢?
见我脸上表情不对,进屋的这个小姑娘也觉得有些尴尬。
她小麦色的皮肤浮现出了一抹羞红,她微微低头,即有些好奇,又不敢看我,只是对我浅浅的一笑,小声的说了句:“你醒了,真是太好了,我还以为……以为你挺不过去了呢。”
小姑娘说着,羞涩的低头看向了脚趾。
我瞧着她那扭捏的样子,突然觉得心中好笑,本有心调侃她一句,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干痒的难受,竟是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我和女孩之间尴尬的处境,被屋中的中年女人发现了。
她像看“贼”一样的瞄了一眼我仅穿着内裤的身体,随后又看看门口青春靓丽的姑娘,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,竟是从床底下拿出了一张满是尘土的破毯子,不由分说就盖在了我的身上。
对于中年女人的做法,女孩子看起来有些着急,她好看的皱着眉头看向中年女人,对着她急急的说道:“啊妈,他身上有伤,你用脏毯子盖他,他会二次感染的。”
“感染就感染,那和我有什么关系?我已经让他在咱们家白躺了三天,作为主人我已经很客气了好吗?”
女孩子的话惹来了中年女人的不满,她一脸鄙夷的瞪着我,竟是不再理会我们,撇着嘴拿过女孩子手里的饭碗,有些不爽的坐在门口,嘀嘀咕咕的吃起了东西。
看着门口那个中年女人的背影,我身体再没有力气,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。
我笑的是这个中年女人和我自己,我笑我自己此时尴尬的处境,也笑这个中年女人的尖酸刻薄。
不过想想也难怪,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势利眼的人,每个人在特定的环境和时间下,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这样的毛病。
在我尴尬的笑容下,屋中的女孩子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不好意思。
她低头看着坐在门口的母亲,轻声叹了一口气,这才迈步走到了我的床边,端起了桌上的汤碗,小心的喂了我一口。
淡淡的清汤下肚,让我感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回荡,我舔着嘴唇,暗想这鱼汤真是鲜美,却听身旁的女孩子满满歉意的对我说:“对不起,我啊妈她……”
女孩说到这里,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。
我笑着对她点点头,表示我懂,让她不要在意。
看着我微笑的样子,女孩子也露出了友好的微笑,她一勺一勺的喂我喝汤,直到我感觉自己的喉咙终于舒服了后,我才忍不住问她:“姑娘,是你把我救回来的,我很感激你,我……嗯……我在这里睡多久了?”
听我问起了这个问题,女孩子此时也有些放开了,不再那么紧张,笑着对我说:“你已经昏迷三天了,我找来了宗仁大师给你治的伤,他说你的伤口是因为泡了不干净的河水,有些感染,再加上失血过多导致的。不过你现在醒了,也就没有生命危险了,大师说过几天来给你换药,你好好静养吧。”
听女孩子把话说完,我心里是一阵感动。
我看着她那秀美的脸庞,心想多么善良的姑娘啊。
要是换做一般人,怎么还会救我这样的一个“恶人”呢,我估计我们两个要是换个位置,我早把劫持我木船的混蛋推进水里喂鱼了,还哪能救他回来,真是太不可思议了。
我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孩的心灵就像她的长相一样,非常的单纯漂亮,这让我心下感动的同时,我盯着女孩的俏脸不由的看呆了。
也许是因为我古怪目光的关系,女孩的脸上一点点的出现了羞红,她见我目不转睛的看她,竟然笑着把汤勺送到了我的嘴边,我被汤勺碰触惊了一下,这才老脸发红的傻傻一笑,乖乖把勺子里的热汤喝了下去。
通过简短的几句话交流,我和女孩彼此都没有了之前的生疏。
她的汉语说的很好,甚至比我这个地道的中国人还好,我对她们家和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些好奇,就问她我们这是在哪里,我们逃出了大水塘乡多远。
结果女孩子的回答,却让我忍不住心里露出了担忧。
因为这个女孩她竟然告诉我说,我们并没有离大水塘乡很远,我们所在的村子在河水的东岸,离大水塘乡仅仅三十里,她们这个地方叫岔河村,全村不到两百人,也是大水塘乡的一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