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豫嫔心思细腻,察觉的萧琰略有失神,却也不知何故,连忙告罪道:“臣妾不敢当,公主年纪小一时间分不出臣妾和贤妃娘娘也是有的。”
我见状连忙笑着解围,道:“自然如此,而且可见你是真心待涟晴的,否则她何以同你如此亲近?”
萧琰借了这片刻功夫也平静下来,他收起了方才不自觉的不悦,淡淡道:“的确,你疼爱涟晴真是有心了。”
豫嫔忙道不敢,萧琰命人传菜,宴席至此才算开始。
与最初来的时候不同,萧琰一直闷闷的,不愿说话。我坐在他旁边,虽然知晓他为何不快,却也不能点破,只轻声问道:“皇上可是累了么?”
萧琰倚靠在流光溢彩的龙椅上,手不自觉握紧了扶手,仿佛是在隐忍什么。拇指上的戒指硌在龙椅金质的边角,蹭出了一丝丝划痕,他却尤自不觉。
“阿暄,今天是廿九,涟晴出生的日子,”末了,他低声对我说说道,“朕想起了她离世的母亲。”
想到朝露公主何琇,我亦是颤栗一下,她当年生下恭献时的惨状仍然历历在目。还有那一夜,狼毫朱笔和御用宝剑同时刺穿她的身体,血光飞溅,她气息奄奄。时隔两年,我仍会偶尔梦到她濒死时的惨状,那时我生平第一次见到那样多的血。
“皇上……”我想着开口安抚一下萧琰,却忽然听到下席传来几声惊呼。侧首望去,只见是豫嫔瘫倒在她的座椅下方,身边的宫人惊慌地叫喊并扑过去相救。
“豫嫔怎么了?”萧琰大吃一惊,霍得一下站了起来,紧张地盯着豫嫔问道。
豫嫔在众人的搀扶之下缓缓起身坐回椅子,脸色虽然有几分苍白,却仍是笑着说道:“臣妾没事,只是方才脚滑了而已。”
话不及说完,豫嫔又猛地向下坠去,幸好身边的两个宫女眼疾手快才扶住了她。
“豫嫔……”我惊呼一声,手颤巍巍的指向豫嫔椅子底下,那里一滩血迹正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。
萧琰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,几乎怔住。他不敢置信地摇摇头,再仔细看看,果然见那血水又多了几分。
“来人,去传御医!”萧琰忽的厉声吩咐,底下人慌忙跑出内殿极速往奚宫局奔去。
豫嫔脸色惨白,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。她勉强坐在椅子上,虚弱地伏在宫女的臂弯里,一只手紧紧护着小腹,对萧琰喃喃道:“皇上,臣妾是怎么了?”
萧琰不答,只是缓步走下去将豫嫔抱起,大步走向贤妃的内殿。众人面面相觑,解释不敢作声,唯有小小的恭献公主不知害怕,还牵着贤妃的衣角咿咿呀呀问道:“母妃,我饿了……”
“把公主抱下去。”我不由蹙眉,贤妃连声答应,着令几个看似稳妥的嬷嬷带走了恭献。
“皇后娘娘,您看现在怎么办?”贤妃上前静静问道。
我冷冷瞥了她一眼,道:“所有人都不许动,等奚宫局御医来后,先让他们仔细探查豫嫔食用过的所有膳食,看是否是饮食中有相冲的食材。”
午宴被迫中止,我命所有妃嫔各自回宫呆着,又令数个御医诊断照顾豫嫔。尚宫局和奚宫局的人也都来一起检查,终于在豫嫔宫中发现了异样。
可惜那个时候,豫嫔的孩子已经永远离去了。萧琰怒极,整个人阴冷冷地坐在清阳宫龙椅之上,听着尚宫局和奚宫局的主事细细回报。
他们言之宫中每到冬日都要依靠炭盆取暖,豫嫔有着身孕,自然是用最好最珍贵的银骨炭。这种炭产自西山窑,白霜无烟,难燃不易熄,少许几块就足够一昼夜所用,实是难得。除却豫嫔这里供应,也就只有萧琰的清阳宫、太后的太寿宫和我的未央宫有。
再好的东西也有缺陷,这种东西虽然无烟,但是却有气味。冬日严寒无法开窗,豫嫔却又偏偏不喜那种味道,所以便想了个法子掩盖掉。
这法子便是做几个香囊不远不近悬挂在炭盆周边,这样炭火将香囊的香气烘烤出来,便能充盈整个内殿,巧妙地去除了银骨炭刺鼻的味道。
然而,当几个御医打开豫嫔宫中的香囊时,却均是面面相觑。萧琰追问下去,才知道原来这里面搁了份量不少的麝香。麝香之效可以使人滑胎,尤其经过热气蒸腾散发的速度更会加快。豫嫔这两日无知无觉地置身麝香之中,孩子不保是早晚的事。
我听完后不觉蹙眉,凝神问那御医道:“纵然豫嫔识别不出麝香的味道,但是你们日日在她身边诊脉,难道个个也闻不出么?”
为首的辛御医大着胆子道:“回皇后娘娘,这两日守在豫嫔宫中负责诊断的是史御医,他给豫嫔诊断的脉案臣也看过,并未发现不妥。”
此刻史御医已是吓得魂不附体,他哆哆嗦嗦地磕头请罪,道:“皇上皇后恕罪,微臣这两日有些鼻塞,前往豫嫔宫中诊断时也并未闻出什么异样,实在不知有人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对付豫嫔啊。”
萧琰已是暴怒,厉声问向豫嫔身边的宫女:“豫嫔有孕,怎么可以使用香料。纵然她不喜那气味,难道忍耐一两日就不可么?”
豫嫔贴身的宫女在萧琰的怒火之下唬得瑟瑟发抖,看着样子也确实可怜。
“回,回皇上,我家小主自有孕之后一直远离所有香料,但是此番她问过御医且御医说这香囊无妨她才挂上去的。”
萧琰冷冷问道:“那个御医说无妨的?你指指看。”
豫嫔的宫女看了看身边的史御医,史御医当即吓得变了脸色。
“回皇上,当日豫嫔小主正是让臣检查,臣……”
“混账!”萧琰一拍扶手站了起来,怒道,“豫嫔让你检查香囊是为了什么,你既然鼻塞闻不出气味又为何不让别的太医诊治?如此愚昧,断送了朕的孩子,朕必不能饶你。”
说罢,萧琰一挥手,几个羽林郎走了进来将史御医带走,听萧琰吩咐道:“拖出去将其杖毙,弃尸乱葬岗。”
史御医哀嚎着被拖了下去,我侧首问向那宫女,道:“纵使史御医不曾检查出什么,你家小主也不该有含有麝香的香囊。这香囊必然不是你家小主自己的,到底是从哪里来的,你快些说清楚。
那宫女咬着嘴唇回想片刻,然后笃定说道:“是姚才人,是姚才人给我家小主的。小主曾经在贤妃娘娘宫中抱怨银骨炭气味难闻,姚才人那时恰巧也在,便说自己宫中的黑炭味道更大。然后姚才人便说除了用香囊去味的法子,还当场命人去她宫中拿了几个赠予我家小主。我家小主这才拿回去令御医检查,以为无事便挂上了。”
萧琰闻言愈加来气,若只是不小心或许他还好过,可是宫中勾心斗角不断,如此乌烟瘴气,自然更让他心烦意乱气上加气。